這兩天有部環境汙染調查演講影片 <穹頂之下>，在網路上火速炸開了，吸引我點進去看的原因其實只有一個，一部個人自費拍攝、的環境紀錄調查，沒有所謂的靠势媒體推波助瀾，主題又是多數人感到無聊的環境汙染，長度還一個半小時，怎麼得到超過一億個點擊呢？職業病使然，我好奇她怎麼成功讓人關注，沒想到我一看，就是目不轉睛。
在這部影片之前，我不知道柴靜曾經是個有名的記者，也不知道她出過書，但是她的出發點 - 因未出世孩子被診斷有腫瘤，而開始注意到大氣汙染問題，足以讓所有人產生共鳴，包括我，這部調查，說的是汙染 - 金錢 - 我們的健康這個三角問題，她的訪談還呈現出人類的指責和自責，老實說處在相對安全的台灣(但台灣也開始受到大陸的霾害)，我對霧霾沒有太多私人恩怨，我僅想對這危險的生存抒發一點感想。
一般來說，在孕中得知孩子有腫瘤時，幾乎探究的方向是基因、遺傳、或是爸媽本身是否曾作過甚麼傷害身體的事影響到了孩子的發展，為醫生也找不出原因的問題作解釋，這是父母的天性，總是會先責怪自己一番，柴靜卻憑著自己過去在環境報導的經驗中，找到了「霧霾」這個汙染源，這麼說可能不太正確，因為影片裡她也沒有為她孩子的病因找到正確解答，她只是出於一個母親的害怕，去探究了這個我們看不見的敵人；前陣子台灣也有一部很火的環境紀錄片 - 看見台灣，我坦白我在觀賞中睡著了，結尾時才迷迷糊糊的醒來看山地孩子們在山頂上唱歌，這部片拍的東西是有形的，但我記得這股環保意識和討論只是雷聲大，雨點小；柴靜讓我們對霧霾產生了解興趣後，很有條理地為我們一個一個剖析，甚麼是霧霾、霧霾怎麼來、我們該怎麼辦，每個資料、每個數據、每個訪談都是具有指標意義或歷史教訓，調查方向精準又全面，不卑不亢的講著一個母親對霾害的無奈，在理解人們為生存而犯下的錯誤時，娓娓道來人們對環境該付起的責任，我的心中受到了那麼點震撼。
我記得考大學那會兒，正是大陸開始開放，正要大展身手進行經濟改革的時候，商業週刊經常報導大陸的孩子們多麼刻苦地學習，每天凌晨四五點就起來溫書，半夜才入睡，就是為了脫離貧窮，給村裡人掙一個考上大學的光榮；等出了社會，發現陸續身邊有不少同事前前後後到了大陸，當然這些年，到大陸發展的人多了去，已是一個常態不稀奇，但我依舊記得當時新聞報導都是些個甚麼，到大陸淘金啦、台灣人成為台傭啦等等的標題；面對這種種，大人跟我說，因為大陸人窮怕了，苦怕了，他們想要過上有尊嚴的好日子，所以這麼拼。
從此我對大陸人一直抱持這個印象，直到我到了國外念書，發現，疑，怎麼我聽到、看到的大陸同學們跟我小時候想的印象都不太一樣呢，大部分人呢生活過得比我們優渥許多，在芝加哥那個交通系統還算發達完整的都市裡，我們班上十幾個台灣人，幾乎沒人買車，十幾個跟我們一樣初來乍到的大陸人裡，大概加起來就有四五台車，上街買東西、上館子的質感和次數，讓我們台灣同學相比之下反而是比較樸實刻苦的那種，我聽過更扯的，是我在英國念書的朋友說的，說是富家子弟在英國不學好，自己休學了還是揮霍地花錢，在倫敦市區裡跟女朋友吃香喝辣，要知道倫敦市區的房子那都是金銀珠寶做的，無比昂貴啊！我就奇怪了，我姐說，那是因為大陸能出去的人都是家裡有背景，有錢的人，或是真的絕頂聰明申請到獎學金的人的，我現在眼裡看到的那十幾個人，跟中國大陸那十幾億人口比起來是多麼微小的百分比啊。
昨天我在大陸的一個女性健康管理app裡的社群看到大陸人發了一個話題，問說結婚後至今有多少存款，有人回一萬、十萬，甚至是負債，有人說我是個老師月薪才四千，還跟親戚借錢，才能還房貸養孩子，你說我能有存款嗎? 我才驚覺到，新聞上報導的那些GDP成長啦、大陸股市多漲啊、雙十一大陸人締造了多驚人的消費額啊，大陸房價多麼高啊，那還是不能真正代表十幾億人口的日子都大幅變好了，所以他們還是寧可讓山西、哈爾濱、青海、杭州等這些二三線城市的村落被汙染給廢了，也要想方設法榨出最後的一滴油來貢獻給國家。
看到影片裡這些依附在媒、鋼鐵廠工作生活的人，我對此時此刻生活在台灣的自己吁了一口氣，雖然，我對台灣的就業環境跟工作文化感到不平，曾想追尋台傭的腳步，(我們不都聽到身邊那些到大陸工作的人領的是台灣薪資的三五倍以上嗎)，問到大陸工作的朋友:你們還想回台灣工作嗎? 得到的回應是: 除了孩子教育問題，不可能回去了；有人說：如果你想到大陸工作，你要對很糟的空氣有心理準備；還有的說：我們公司的老外很怕死，公司裡買了一堆大型空氣清淨機，三五步就放一台。
柴靜在演講裡說: 我現在知道當時我問到的那股刺鼻味是甚麼了，那是錢的味道。諷刺的道出了支撐龐大就業人口的代價。
即使如此，大家還是爭先恐後要到大陸工作，因為錢掙得多一點，反正，健康還是有得耗的嘛。
是啊，汙染所對我們造成的損害大概可以拖到十年二十年後才會浮現，到時我去找醫生就行了，可現在我不燒這塊煤、不煉這塊鋼，我全家都捱不到下個月啊。反觀我前面提到在國外念書的同學們，意味著，懸殊的貧富差距被帳面上加總的GDP數字給高興地掩蓋了，台灣其實也是如此，不僅台灣的石油是ㄧ家獨大，台灣股市的漲跌幾乎都是依附製造業的動向，是命脈，是我們的選擇。即使<看見台灣>再怎麼叫座，多數的人們永遠關心的還是存摺本兒上的那個數字。
在影片一開頭，柴靜揹著PM2.5檢測儀一整天後，拿出烏黑不堪的測紙，還有NASA給的霧霾照片，還有那因燒煤而把整個大陸燒得發紅發亮的衛星照，我就想，你想得到甚麼之前都得先付出的，生活亦然。
為了三倍、五倍、甚至十倍的薪水，耗盡地球資源不說，賠進了所有人的健康，這就像一個公司的CEO為應付華爾街，永遠只重視這一季的財報，管不了甚麼長遠發展，因為他得先活過這一個任期，人類就是這樣活在自己給自己的恐懼裡，既現實又無奈，我們終其一生追尋的是甚麼呢?
最後柴靜試著提供解方，五個數字的舉報專線她不是輕輕帶過，我佩服的是她拍下了她實際作了這件事情的經過和結果，所以我到網上找了找我們台灣的這種公害污染舉報專線，還真的有，但是每個城市除了台北市是1999外，其餘都是ㄧ長串的市內電話，基本上在人民沒有這個意識、政府也不大力推廣的情況下，誰會想到要舉報呢。
我想起在社福機構當義工時曾照顧的一個五歲女孩兒，她患有小頭症，頭掌管我們全身的發育，因為天生頭比較小，無法正常生長，明顯的症狀是全身沒有肌肉，不管幾歲都得像個小嬰兒一樣讓人抱著移動，再來沒有認知能力，跟新生兒一樣連話都不會說的，更糟的是，新生兒會喝奶，她連吞嚥的過程都要緩慢困難，其他還有神經疾病跟身體健康問題了，這個女孩兒的姐姐也是ㄧ樣的小頭症患者，談及原因，輔導老師說爸媽都是正常人，猜測應該是爸媽的基因結合時發生了不明問題，事實是，真正的病因誰都不知道。
再一次地，當又一個新生兒出現問題，當政府又給重症孩子撥下一筆補助款，只有自責的父母默默承受著家人、社會的指責，沒人想過，其實我們都有可能是幫兇。
想到這，我的心有點沉了，我也是那無知者之一。
發文這天早上的新聞是，大陸封殺所有跟這部片相關的所有影片、訪談、報導，幸好我們還有Yout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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